那么下大夫，这个鼓跟瑟，不是每个墓都有的，它的变化比较大，有些有，有些没有，士更是这样子，庶民的话就是生活用器。所以这样的话，看起来，维护这个身份非常明显，从漆器上来看的话，表示当时环境的社会各个阶层的状况是非常好的一个材料。

第二，当时楚国各个阶层的经济状况。我们知道到汉代的时候，漆器都非常昂贵，楚国时期更昂贵，战国时期。又有多少漆器它的器类，它的数量，跟它的精美还是非常粗糙，这本身它就是一个财富的象征，是吧？所以对漆器从这方面看来的话，也是当时财富多少一个非常好的反映。

第三个，又反映了楚国漆器手工业的发达状况。我们从制作工艺，从各方面来看的话，当时楚国的漆器手工业已经相当发达了，它的技术，它在生产各方面，我曾经有一篇文章说的话，生产精美的漆器，可能是当时各个官府里面做。老百姓那些漆器非常粗糙，有些就看到痕迹，耳杯木头也不好，刷漆的次数也少，保存的就差。有些贵族墓出来的，我1965年挖了沙冢一号墓的耳杯，他们不相信，你这像是假的一样，像新做的，刚做出来的样子。他说你这完全是新做的，那是你挖出来的？是不是复制的？做得好的就是这样子。所以我觉得已经是反映了漆器手工业在当时是在经济部门，一个独立的手工业。从社会状况我想就这么三点。

再一个就是第三个相关问题，楚国漆器的审美观点与思想意识探讨。因为漆器的话，刚才大家看的可能脑子也想的很多。我想谈楚国不能不谈屈原，屈原在楚怀王时期，他在楚先王之庙跟公卿祠堂，见到了绘有天地山川神灵、古圣贤及怪物行事等内容的壁画，并写出了《天问》。这《天问》怎么写的？就看的楚国的先王的庙宇跟公卿的祠堂，看那些壁画以后写出《天问》来的。《天问》这壁画可惜，秦白起来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没了，内容这么丰富，这么瑰丽的壁画没了。现在楚国的漆器，这么多的造型艺术，这么多的绘画艺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探讨他们当时的审美观点跟装饰艺术的最好的材料。现在不管是所有的楚国的青铜器也好，丝织品也好，各方面也好，所有这方面的内容之丰富，恐怕首屈一指的还是漆器，它的花纹，它的造型真是多。同时期没有那么多的奇形怪状的造型了，对不对？所以这东西我觉得很重要。

楚国漆器的器皿造型的装饰纹样，虽然跟制作工艺有关，你这东西必然的是制作工艺出来的，但是你做什么样的造型，你画什么样的纹样，这就跟当时楚人的审美观点，跟他们的思想意识是密切相关的。所以为什么我要谈这个问题，就是这个原因。战国时期楚国能保持和发展瑰丽的远古的传说，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充满着浪漫激情，并有一些古老的南方神话内容，从楚国的漆器中，我们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比方说楚国的漆器造型千姿百态。刚才我们看的很多，所以叫大家多留心点，像羽人神兽，你看上面，人面，然后是羽毛，后头整个尾巴是鸟的尾巴，脚是爪子，鸟的爪子，踩在凤鸟上面，又插在蟾蜍座里，它不是蟾蜍，它是虎口，而且是犬牙交错，仰头，两眼是圆凸，眼睛快鼓出来的样子，就这么个怪物。它踩着一个盘曲的蛇上面，这东西什么意思？造型这么奇特，你看看这东西，所以你会想象这当下就是怪物行事。什么叫怪物行事？你把三星堆的一看，这东西好像远古的一些神话传说还流传到楚人这块地方，还存在，对不对？你这猪就猪，你怎么猪两个共用身子，两个头，是不是？这种兽怎么那么多是吧？还有莲花豆，还有刚才两种豆，你看看它底下的把子，但豆就豆吧，不是一个豆把，一个豆座吗，怎么还变成动物形状出来，表示什么意思？所以这东西我总觉得跟楚人的多神教、信巫各方面很有关系。还有我们刚才看的神话传说，后羿射日，还有其他的一些文化，我们叫不出名字的这些东西出来的话，还是继承了远古传说的一些见证，是吧？包括王逸在《楚辞章句》当中说，“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祭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所以在屈原的《九歌》的十一篇当中，前十篇都是每一篇记一个神。（林教授是吧？）然后最后一篇是《礼魂》，就是最后结束了，送神的一个辞，这一个《楚辞》七言的话是把民间收集的素材加工，用他非常漂亮的文笔写出来，实际上是民间当时就这种习俗，是吧？

再一个咱们从文献记载来看，《楚世家》里面谈的，楚昭王二十七年在救陈的征途当中犯病了，他当时不是求医，就占卜，到底是我是什么病，我这得罪的水神？我没有得罪，我没到黄河，我就得罪水神了？我这什么原因？光用占卜的情况来问病，是吧？诸侯王，他就楚王是这样子。还有一个，吴国跟那楚人在打仗的时候，在博望坡长岸，打了一次大规模的水战，楚国的令尹，他的总司令，决定跟吴国打不打？不是说打或者什么摸清地形来打，先占卜，能不能打？第一次占卜不行，说再占卜一次，说行了，打，就这样子。所以重大的军事决策跟那一个帝王的身体是这样子。2005年我挖了望山一号墓的竹简，后来跟1987年他们挖了包山二号墓的竹简，它是里面都是竹简，有一组就是谈的，他能不能侍候楚王，我能不能加官进爵？先占卜，能不能搞，能不能怎么弄，还有他有病，先占卜，我来祭祷。然后你应该是在做哪方面的鬼神应该什么样子，还祭祷了有各种各样的仪式，还有当时已经出现了专门进行占卜的人。他的祭祀的一套程序跟着祭祀的物品，牛、羊、猪、鸡，还有其他东西都有，祭什么用什么样的东西都有规定的。

所以楚人信巫在文献记载跟咱们出土的竹简上面，就记得非常清楚。这也是说明当时楚人的话，信鬼神的风气是非常盛的。我们在漆器里面有那些反映，刚才大家看的镇墓兽，我曾经写了一篇文章，就关于镇墓兽的话，怎么看它？我是觉得镇墓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觉得作为咱们考古的人，应该是以它出土位置是非常关键的，因为它出土什么位置，这楚人的话，他古人他埋葬是有一定的规律，我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这是很规律的，就像我们那东西，不是瞎放的，都包括后头，汉代以后，一直是这样子。就像咱们现在家里面，这是书房就是放书，不会放到厨房去，厨房的东西不能放书房一样的道理，古人放东西也是很有规律的。我就根据出土的位置，镇墓兽的早晚的变化规律，这么几个方面来认为的话，它还是，包括我昨天去看的三星堆一样，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地下、地上、天上，用这些东西，动物的话，就是为了升天的，引魂升天的一个东西，他不会只想镇墓兽整天待在底下，他愿意吗？他总是要想升天上，升仙，人们当时有这个意识了。应该从三星堆这个东西看到，都应该有的。所以楚人接续了这一套远古的这种传说时代的东西，它这个东西就是不一样，如果你在鲁国的话，齐鲁的话，当时孔子已经把神人化了，是不是？把它世俗化了，（所以）这类东西它不出现。

表面上看的话，为什么在楚国有这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在鲁国，在齐鲁看不到？就是因为人们的思想意识不一样。儒家他是孔子已经把神人化了，世俗化了，就不会出现这类东西，而楚国，因为当时整个这类的思想意识还是比较严重地存在的，大家从《楚辞》里面看，什么叫楚文化？巫文化。有的人把它说出来，楚文化就是巫文化，就是非常浪漫，非常海阔天空，怎么样想就怎么写东西，所以在艺术上面一样表现出来，是吧？这个东西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例证。包括刚才我讲的绘画里面，像曾侯乙墓，两边两个门神，为什么做那个样子，是吧？我刚才讲还是希望在座的年轻人以后考虑写一写。也是这种情况，反映他们的思想意识。

再一个我想谈的话，春秋战国也是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的社会大变革时代，人们对富贵荣尊的观念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化，不像过去一样。一定是搞礼制的一套，几鼎几簋，在那儿做摆设。从漆器来看，贵族墓当中，生活用器虽然有礼制，但是贵族的生活用器、实用器大量地增加。还有表现贵族生活的出游、狩猎、购物这类东西出来的话，我认为这类东西也是当时人们思想观念转变的一种反映。漆器来讲，红黑的话，黑色，如果是天然漆，放久氧化以后，深褐色最后就变成黑色；红色是调朱漆，朱，就是汞这类东西，矿物质以后调成红漆。这两色的话，为什么用得比较多？其他涉及黄色，很难调进去，当时技术是一定的（限制）。很多，你比方现在，很多翠绿色的，蓝色的，很容易掉。而且当时人们对红黑这两种对比色的应用，是很强烈，因为红色跟黑色两个对比色，显得非常美。这种颜色，从河姆渡开始只有红色，那么黑色的并没有很多用，后头这两个对比色在以后里面逐步形成，包括一直到后代，到现在，这两种对比色的应用都很多。

在楚人的漆器当中，用色是讲究和谐。什么器物用什么样的颜色，里面用什么，外头用什么是要经过细密地考虑的，因为我今天时间的问题，我没有细说，包括花纹图案。使人感到最震撼、最强烈的地方，是在器形最突出的位置。那么布满花纹的地方，它毕竟要有一个间歇的位置，不适宜你满满的一张纸写得都满满的，这张画绝对是不成功的，一定要留有空白的地方。比方漆豆，它的最突出的地方是豆盘外头这个地方，它节奏感下来的话，把子中间有几个留出来的地方，一定是空白，这样子有个间歇的位置，做着做着又有花纹了，这样子，主次分明，有间歇，有各方面比例的使用，都是非常讲究的。所以实际在看的话，不管你从正看，或者是侧视，或者是俯视，都觉得它是一种非常完美的东西，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因为今天没有时间，看时间的问题，所以我就没有展开来讲，如果你把楚国漆器很认真地一件一件的作品来分析的话，会讲很长时间。楚国的漆器实际上在《考工记》上面已经记得很清楚。当时对选材是很讲究的，什么时候选木料，什么时候选丝物？什么时候选什么东西，漆，怎么样做，比例什么样子，都非常考究。为什么现在大部分是贵族墓里面，它的木料都非常好，很精美，漆油得很厚，很多层次。而且油漆的话，每次油完以后要阴干，然后再刷漆，再阴干，它这块比较考究，费时费事，它就要保存得比较好。

这很不成熟的，耽误大家时间，我就讲这一点，讲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