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还要谈一个问题，就是王国人戍边的问题。劳干在《居延汉简考证》，还有《汉代兵制及汉简中的兵制》，他都认为王国人不戍边。他说“戍卒率为诸郡人，无诸侯王国人，盖诸侯王国人自为其国之卫，不为戍卒也。”他引了《汉书·贾谊传》这些来说明，他们整个王国人不来长安，甚至不徭戍北边，他就用昌邑王国作为特例，认为昌邑王被废以后，他的国人不同于王国之民，所以说他又根据百官公卿表，本始四年大鸿胪梁以山阳太守为大鸿胪，到张敞视事为山阳太守。他是认为到了这一个地节三年以后，昌邑王国人才跟诸郡人一样去戍边。陈直在《居延汉简研究》里头，他也认为这一个王国人不戍边。张寿仁在他的硕士论文，当然他抽出了两篇文章，他也谈到这一个王国人不戍边。

这个的说法到底从哪里来的？劳干他都没有指出来。

但是《汉书》里头有两条材料，就是“王国人不得宿卫”，在《隽疏于薛平彭传》里头，当然这已经到西汉晚期。另外一个《龚胜传》（《王贡两龚鲍传》）说他，“三举孝廉，以王国人不得宿卫”。这两段材料都说“王国人不得宿卫”，并没有说不戍边。孙毓棠在《西汉的兵制》里头，他有说徭役的第三种就是戍边，戍边是全国人民都有的，龚胜是楚国人，虽然做过郡吏，但因为王国人，便不得宿卫补吏，他所说的宿卫当然是指郎官，这是孙毓棠的说法。所以王国人不到长安做卫士，原则上与此完全相同。当然他的断句是有一点不同，跟现在看到的标点本《汉书》有所不同。许倬云他有一篇文章《两汉社会势力的交互作用》，他也认为王国人不得宿卫，不得在京师选吏，因为龚胜不得补吏，所以说他是认为王国的人民跟大汉的人民是不相等，但是他也没有说不戍边。张寿仁从劳干的观点，也引用了许倬云的看法，但是他只接受了许倬云王国人的地位跟大汉子民地位是有区别的，但是他没有去仔细分析，他就认为这样子也不戍边。所以说，从劳干、陈直到张寿仁，当然可能还有其他人会有这种看法，也可能我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劳干在《汉代兵制及汉简中的兵制》，有一段话，他说：“王国方面只做王国自己的卫士，京城的卫士和边境的戍卒都不做。”这是他引的《续汉书·百官志》的，这一段话其实也只有讲这一个，是王国有卫士长。另外引用了《贾谊传》，还有《昌邑王国传》的话，这个基本上都是说诸侯王不向中央徭役，劳干这儿的不向中央徭役，这个徭役就包括卫戍跟屯戍，所以说京师的卫士除去王国的人，劳干说此徭役，包括卫士及屯戍，这个基本上是整个一个推论。

在这一个1930年的这个居延汉简中，我们看到的王国人戍边，量是非常少，同时王国的戍边的简是昌邑王国人最多。但是到了居延新简跟肩水金关汉简，特别是肩水金关汉简的公布，王国人的戍边的是很多，像梁国人一下子就有一千多人，现在能看到的数量也算比较多。其实在原来30年代的居延汉简里头，它也有少数的王国（梁国）人、赵国人、淮阳国，还有平干国、襄国五个王国人的戍边的吏卒，在这个里头都有。所以说他们都没有去注意到这个。在居延汉简中它有提到梁国，我们梁国就可以看到这几个，梁国的，还有赵国的，东平国（平干国）的。这一个居延汉简中，这些王国人，它的戍边的量没有办法跟昌邑王国比。在30年代的居延汉简，可是劳干、张寿仁甚至陈直他们都忽视了这些简，所以说“王国人不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