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比较简单，就是高台山文化系统，也就是我们这附近的，是在下辽河和秀水河以西地区的文化。这个文化我仅举了一些炊器说明夏家店上层文化，就（是）今天内蒙古东南部的赤峰地区，那个地方两周时期的夏家店上层文化，它是由我们今天下辽河以西，医巫闾山以东的叫做辽西平原地区的夏商时期的高台山文化迁徙过去、演化过去的。大家看它的主要炊器扳耳鬲，两种扳耳鬲，深腹的和浅腹的，它们之间的这种变化过程，一望可知。它们之间这种环耳鬲、环耳罐和鼎，我认为它们之间是有这么一个器物之间的创造，各个部位的借鉴，然后演化成双耳鬲这样一种过程，包括它的甗都是一脉相承。

由此我们得出这四个发展系列，包括夏家店下层文化在内，我要总结的是它们所代表的是在时空框架基础上的四个人群集团。因为“民族”这个词我比较回避，一直都是汉魏以后才叫“民族”，在汉魏之前我们一般不敢叫“民族”，但几乎它就是民族的雏形。我们在这么13支考古学文化里边，在四个大的发展阶段里边，在四个地区的研究范畴里边，我们总结出了三个主角或者叫四个主角，就四个人群集团。这四个人群集团被我们识别出来之后，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是他们之间在这个时间刻度上，在这个空间舞台上所演化出的一个故事，我把它叫做格局。这个格局，我也想总结为四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角度，叫做两个时期、两种模式、三个方向、两种文化区，也是我整个演讲的一个最后的一个结论。

那么两个时期与两种模式是什么？我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叫夏商时期和两周时期，代表了我们辽宁青铜时代的两个重大发展阶段，或者是我们观察那四个人群集团历史故事的一个时间刻度。在夏商时期它所体现出来的模式是什么？我叫做稳定的“一地式”连续演进模式，“一地式”就在一个地方不挪窝，一个地方不动弹，就在这个地方循序渐进的这么一个变化过程，“一地式”的连续的演进模式。进入两周时期，也就是中原的西周春秋和战国时期这个地方就不一样了，就变成了一种动荡式的，我也叫“异地式”，在做文字游戏，就是不同地方，上别的地方发展，不安于自己原来那块热土，一定要拓展自己的疆土，上另一个地方去生产，去生活，我叫“异地式”互动演进模式。

为了解释这件事情，我可以把这个上升到一个图上，大家看一下。这个是我给出来的今天我认为是第二个最重要的一个表格，前面有个叫时空框架，第二个就是演进格局。这个演进格局大家看，我刚才讲说这两个时期，大家看夏商时期我们在这“咔”一刀，然后里边分两个小阶段。夏商时期，大家看，在这四个片，辽西山地、辽西平原、辽东南部、辽东北部。夏商时期的第一个阶段，这四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考古学文化，而且它们之间和睦相处，互相影响、互相交流，我因为没有时间就不再讲它们之间横向的一个文化交流、文化影响了。那个也是可以从考古学的方法上，我们可以看见这些影子，这些证据，我不讲了。就是四个文化圈和平相处，它们之间所出现的一种外交，那是友好的，是借鉴的，是吸收的，或者是叫做交流的，是这样的。到了商代晚期基本上还保留了这样一个传统，只是出现一种小小的有点不安分的这样一种局部的一个小的动荡。就是发生在西片，就是说我们辽宁的西片高台山文化，在它进入到了商代晚期，也就是盘庚迁殷的那个时候，它开始向西有了一次西进或者叫拓展。这是我个人目前最新的一个理念，因为在那个地方有一个文化叫做魏营子类型。我们辽宁的好多老先生，我们的前辈，我们的好多同行都对魏营子文化有所研究。但是我个人最新的一种看法，我认为魏营子文化不是夏家店下层文化本地的传承。它是什么呢？大家都看到了，来自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就是河套地区的影响特别明显，但是在这里边我们仔细观察还发现有大量的，一是来自东边高台山文化晚期的东西，还有很少一点现象是纵向的继承，就是夏家店下层文化的人群里边有个别的人留在了当地，融入到了魏营子类型里边当中。这三种文化，一来自内蒙古，二来自它东部的高台山，三来自纵向的早年夏家店，宏观上观察它的主体文化因素，我个人认为还是高台山的东西多一点，夹沙红陶的东西多一点，虽然有绳纹，但是素面的也多一些。所以说我现在从构建自己的这样一个学术体系而言，我认为它是高台山文化晚期的一个地方类型。进一步解释就是高台山文化晚期，在保证保住自己这块本土大本营的同时，凭它的力量，开始不安于现状了，向西拓展到了原夏家店下层先民所居住（的）那块热土，那块土地变成它的一个地方类型，所以这里边它曾经西进一次。但总体而言在夏商这个大的阶段上，各个文化的发展基本上是一地式的、连续性的、稳定式的这种发展模式。

到了第二个阶段，大家看，从西周开始，我们先说从大连开始孕育成长起来的双砣子一二三期文化，在进入到西周这个时候，它开始进行了一次巨大的扩张。就像今天的美国一样，它要管全世界，我们的双砣子文化要管全辽宁。这里边我做一点点铺垫，在夏商时期，居住在大连地方的双砣子文化的先民，生活并不很乐观，一直是受着来自辽东半岛地区，它们之间就隔一个庙岛群岛，是吧？来自山东地区，相同时代的新石器时代时期的考古学文化的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人开始说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开始，到我们双砣子三期文化结束之前，也就是西周之前，旅大地区就是山东地区的殖民地。或者是有人干脆从学术上讲辽东南部地区就是辽东半岛的一个地方类型，因为那里边看到的主体因素都是山东的东西。但是我个人经过细致的分析，不管是山东地区的文化影响的那股势力有多么强大，但是我们大连人，夏商时期的大连人还有一种倔硬的性格，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土文化，没有绝灭，就算苟延残喘，还依然能看出土著文化那样的影子。我们可以从考古学文化的因素分析上，能看见的东西一直没有绝灭。

进入到双砣子三期文化之后，山东地区的势力已经减退了，它进入到一个叫珍珠门类型。珍珠门类型和它前边的夏至早商时期一个叫做这个岳石文化，相比较而言那个力量明显削弱了，说到家就是衰退了，就是落后了。因为山东地方落后了，所以我们双砣子三期文化就在商代晚期这个阶段就开始展示出了自己的强烈的突出特色，几乎看不见山东的影子了。经过短短的晚商这么一个休整，就像说休息，充电，这么一个过程之后，一进入西周，它演变成了我们叫做双房文化。但是它仍然是那一群人，这一个新的阶段，发明了一件东西就是叫青铜短剑。这青铜短剑是一个专门的研究课题了，就像个琵琶一样，有人叫琵琶形短剑，也叫东北系青铜短剑，反正就是那样一种青铜武器。这种武器相对于东北辽宁而言，相对于全东北而言，我个人认为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就不差于今天我们的核武器一样。有了这样的军事上的强大，它当然就有能力，它也有资本、有资格开始拓宽自己的疆土，就由辽东南部地区迅速扩展到辽东北部地区，然后又迅速由辽东北部地区向西扩大到了辽西地区。最远的地方，我个人认为一直到达辽西地区的努鲁儿虎山以东，医巫闾山以西的大小凌河流域，我们叫做凌河类型。所以说我在这里边讲的进入西周之后，因为双砣子三期文化的不安分，强烈扩张进入了双房文化，导致原先居住在辽东北部地区的马城子的人没有办法，只能搬家，它无力抵抗双房文化的巨大杀伤，它往哪去呢？它往东去，那边在鸭绿江流域和图们江流域有人家自己的文化，它往西去，那边有高台山文化，所以它只好往北去，往北去是它的最佳的选择。所以向北方恐怕是它当时的一个最好的方针和策略，所以它就向北迁了。北迁到哪？北边那就是第二松花江，才是它的去处，它最理想的未来的居住地，那么它的迁徙是在双砣子三期文化双房文化的扩张，这种动因的基础上来才出现的。

另外一个文化就是高台山文化，为什么还向西迁呢？高台山文化在今天的朝阳、阜新这一块居住着不很好吗？属于辽河大平原，土地肥沃是吧？各种资源非常丰富，它为什么还向西迁？按理来说应该向东迁，对不对？所以这里边我做个铺垫，好多的学术研究我们大家往往说环境决定论，因为环境过度开发导致土地贫瘠，然后搬家，我觉得好像也未必是这样。高台山如果要搬家它应该往一个好的地方搬，拿今天的物质资源和这种生态资源来讲，我们东北的东部恐怕要比西部好一点。大家去过赤峰，大家也都去过桓仁、新宾，是吧？那个地方的环境比较好，它为什么往西迁呢？我个人认为它不是环境决定论，是战争决定论，是抵抗不住双房文化的这样的一种强烈的侵略，这一种拓展，它只好搬家。它为啥想搬家，因为别忘了，西方还是它的大后方，它曾经在夏商时期就已经营建了自己的一个居住地，一个大后方了，所以它只好还向西边去找它的那块热土。那么它往西走的时候那就是属于迁到了我们这个辽西山地，它变成了魏营子类型之后往西迁进，变成这个努鲁儿虎山以西地区夏家店上层文化。

以东地区，过去好多学者说不知道凌河类型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它是发展成谁。我个人又是第二个最近比较大胆的，也引起了好多学者对我可能比较有点比较有异议的，你那两个观点我不太赞同的，但是在我看来是两个最创新的观点，就是凌河类型。大小凌河流域在两周时期出现的，突然出现大小凌河类型，就是双房文化向西拓展的一个结果，凌河类型就是双房文化。但是因为它居住的地方不一样，和本土不一样，所以说有文化上有所区别，我们姑且把它叫做一个类型，那么我今天在这里正式第一次把它叫做双房文化的联合类型。

中间辽西平原这块因为是空白，在东部双房文化和西部凌河类型之间还隔了一个辽西平原，所以导致学者们很难想象它们之间是一个文化。所以说我大胆地猜测，在我用虚线所表达的空间范围里边和两周时间范畴里边，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未来的考古工作会找到和双房文化和凌河类型相像那样的遗存。当那样的遗存被揭示出来的那一天，它可以印证我今天所讲的结论。但是当那样的一个遗存揭示出来跟这种一点都不一样的时候，它就可以否定我今天的结论，所以这就是学术，是吧？随着新材料的出土，随着新的认识的发展，我们可以肯定、认定原来的成果，也完全可以修订、补充甚至完全否定过去的结论，这才是学术一个合理的这样一个进步过程，学术本身的一种规范。

我在讲这样一个脉络，那么我们再返回来，另外三个演进方向和动因，这就比较简单了。我说双砣子文化系统它是向北再向西，我给它的一个动词是扩张。双砣子文化的扩张是导致其他两个文化系统发生格局变化的一个动因，一切都是因为双房文化惹的祸，一切都是因为双砣子文化外扩变成双房文化向外侵略的结果，我们这个时候不能叫侵略，是战争，那就是向外扩张的结果。所以说先向北占领了辽东北部地区马城子文化的地盘，然后又转向，同时又向西占领了我们辽西平原，原来高台山文化的老家，然后进一步还向西，一直打到医巫闾山以西的原先我们叫做属于高台山文化的一个地方类型，那个地方也被它所占领了，变成了凌河类型。但是到那它终止了，它打不动了，因为再往西要翻过努鲁儿虎山进入到高台山文化。因为高台山文化已经退缩再退缩，退到这已经是不能再退了的，我认为它的精力、它的能力、它的各方面的这种种情况已经遭到了很大的削弱，所以说到努鲁儿虎山戛然而止。努鲁儿虎山以西（东）整个的辽宁都变成了双房文化的活动领域，所以说我给它起个名，这叫向北再向西。

那么作为它的受害者或者是作为一种被动迁徙，我把马城子文化起个名叫它的北迁。马城子文化的北迁，就是向北变成了我们今天所说的西团山文化。

那么高台山文化曾经有过两次，我给它起个名叫向西再向西，就是一直向西挺进，在商代晚期向西迁移，向西不叫迁移，叫拓展自己的领土。就是说在商代晚期的时候的主角是高台山文化，它在整个的同时期的四个地盘里边，它的文化发展势力、它的经济发展实力、它的军事强大，它应该是最好的。但到了西周时期就双砣子文化就把这接力棒拖回来了，双砣子文化又接过它之后做成第二次一个强势文化，开始引起了整个在两周时期东北地区这样一种变故。

最后我要说的一个事情就是在这样一种时空框架基础上，在我们找出来这么四个人群，四大群团又在一定时间、一定空间演示了它们之间动态发展格局之后，我还想上升到我对辽宁青铜时代考古学文化里边的一个方法论上的认识，就是对于不同地区给出一个我们的看法。啥看法呢？就是我把这四大地区区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我把它起个名叫做系列文化区，一种我把它起个名叫做序列文化区。

啥叫系列文化区？就是这一块土地自从夏代开始一直到秦始皇统一之前，它的老百姓、族团没有挪窝过，没动过地。它这个地方连续的，不仅是时间上的先后，而且文化上也是连绵不断的这样的文化地区，这样的自然地理范围里边，我们将来可以把它扩到全国都有这么一个概念，这样的地方我们把它叫作系列文化区，就是联系的系、谱系的系、系统的系、内在因果关系那样的系，这叫系列文化区。这种文化区在我们这四个里边只有一个就是辽东南部，虽然双砣子的往北扩了，但是双房文化也是在双砣子一二三期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那么另外三个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是文化之间虽然有年代上的不间断，时间刻度上的连续发展，但是它的人群是发生过变化的。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北风，就是你来我往这样一个交错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然总是有人居住，历史上没有过缺环，但是它是不同的人群集团在这里边留下各个时代的足迹。他们不是一群人，是多群人共同开发了这块热土，这样的文化区，这样的自然地理单元，我给它起一个名叫作序列文化区。把这样的两个概念上升到辽宁地方，上升到东北地区，上升到全国，上升到全世界，我认为可能都有它合理的内核。

这是我讲的这个讲座之后我想得出来（的）一个具有方法论方面的一种体会，奉献给大家，也愿意跟大家一起交流，贡献给各位。在这里边我们回头再看一眼，为了便于解释我刚才说的这句话，大家看辽东南部地区，就是由双砣子一到二到三，然后直接双砣子，虽然接着变成了双房，但双房仍然在这个地方，就是它把它扩出去了，那么这个就是我说的系列文化区。那么辽东北部大家看夏商时期是马城子，后边是双房，完全是两种人，所以我说它是一个序列文化区。那么辽西也是，原先是夏家店，到了殷墟时期就变了一种人，就是变成了东部的高台山来经营，后来高台山继续经营，到后来出现了一个叫做可能是东胡人那样一个现在叫井沟子这群人。到整个后来的晚期是汉民族，是中原在战国七雄里边的燕人，最后又把这个地方纳入了自己的版图。所以说辽西山地和辽西平原它们和辽东北部一样，构成了我们说的序列考古文化区。

到这里边，我就是说从时、空、文化三个角度作为基础研究的这样一种宏观结论作出三个定位，进而谈到了我们辽宁省青铜时代的四个编年序列。然后以时空为视角，构建了辽宁夏至战国和辽宁东西两片四个地区的考古学文化时空框架，以这个时空框架为前提，总结出四个具有人群概念或者民族雏形这样理念的四个文化系统。然后在这个空间和时间的领域里边，我们剖析了这四个人群系统的一种动向、一种演化格局或者叫演化过程，这就是我要在这样一个短的时间里边奉献给辽宁各位朋友和各位同仁的一个，我多年来学习的这样一个体会。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