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要“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就是他观天文决定了历法的制定，而对农业立国的我们中国来说，观象授时是国家存亡相系的一件头等大事。英国哲学家培根讲过，说“知识即权力”，我们在这里可以说天文即权力，因为它是当时的一种非常神秘而重要的知识。谁掌握了天文，谁就掌握了国家的权力，所以“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背后的含义在此。

那么我们再说下边一句说，“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什么叫“人文”？“天文”我们知道，“天文”就是天象。“人文”，贲卦这有一段话叫做什么？叫做“文明以止，人文也”。“文明以止”，我们简单地来说，在周人眼里，“文”就是礼仪，典章制度和所有我们属于人的那种东西。这些东西一旦明确了，那么人的行为就会出现一个“止”的状态。这个“止”是什么含义？我的理解是有所不为。我们看过动物世界，狮子，这种捕猎性的动物，饿了就会去捕食，吃饱了之后，牛羊成群，它也不理它，它是完全按照自己本能去行动。如果人在野蛮的状态是完全按照本能行动的话，那是一种什么状态？而一旦他有了文化，有了规章制度，有了行为的规范，他就有所为，有些事情他就不做了，就会产生很多禁忌，首先是禁忌，然后是道德规范。比如说同姓不婚，古人可能会有这种，但是这个是有争议的。他结婚是很随意的，他不会管是不是我同姓，但是到了我们周代的时候，大家看得非常明白，《周礼》当中就讲叫同姓不婚。因为什么？说“男女同姓，其生不繁”，如果男女是同姓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结婚之后子女就会出现各种缺陷。一个是不容易生孩子，生的孩子容易产生缺陷，“男女同姓，其生不繁”，或者叫“其生不殖”。所以在《周礼》当中就规定了娶妻不以同姓，绝对不能同姓结婚，不管是多少代以后，不允许，就怕生养出现问题，这也算是一种优生政策，这就是一种“止”。他是把所有有亲戚关系的严格禁止，不允许有这种婚姻关系。所以我们说“文明以止”实际上意味着人一旦有了文化，有了文明，他的行为就开始变得节制，而不像动物那样随心所欲。

我们把这两个话联合起来看，为什么要“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孟子告诉大家说，“食色，性也。”“食”就是饮食，吃饭，人吃饭是一种本能，不吃饭人就会死，其他别的什么都谈不上，这是一个。“色”，就是男女的关系。男与女，两情相悦，相互结合，说这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一个是食，一个是色。《礼记·礼运》里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人生两件大事，一个“饮食”，一个“男女”，虽然很基本，但是很重要。没有“饮食”，人个体无法生存，种族也无法生存；没有“男女”，种族无法延续。所以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也就是说人的这些欲望，他这种本能的心理都是藏在内心，你看不到的，如果没有一种理智作为规范的话，大家的行动怎么统一呢？所以强调礼的重要性。所以我的一个基本判断，这是我个人的理解，“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根本意图要解决饮食问题。因为天文关乎历法，历法关乎农业，“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根本是要解决饮食问题，而“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一个根本问题，要解决男女两性关系和人类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问题，所以这段话我说为什么特别重要，其实它是非常深刻而敏锐地把握住了人类社会发展一个最基本的动机。

为什么我们要说《周易》？因为我们指《周易》，不止是卦象，主要是指的经文，和《诗经》产生的时间基本上相当，可能比《诗经》还要早一些，同时而稍早。所以它的很多想法，在《诗》中应该能够得到体现，因为它是同一时代的人的东西。

我们就从这样一个视野，知道了男女或者说婚姻和恋爱既然如此重要，在《诗经》当中是怎么体现的？当我们看《诗经》的时候，我们常常会产生一种困惑，就是常与变的问题。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讲，“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之中”。孔子也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是这个河流，你看着，这不黄河，但是此刻的黄河水已经不是下一刻的黄河水，上一刻的黄河水也不是此刻的黄河水，它已经不是同一条河了。赫拉克利特讲，他的意思就是说一切皆流，所有的东西，从我们人到这个宇宙，都处在不断地流变当中，无物常在，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存在的。这是赫拉克利特的判断，所以他是讲变。但是《圣经》里边讲什么？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你看着变了，其实什么都没变。所以这两点，我们一种历史的智慧，有时候就得需要这两点，你不能说历史它不变，它确实在变，一代一代人的，现象在变，可是它背后是不是还有一些不变的东西，把变和常结合起来，也许我们才能更好地来把握我们看到的古代的这些东西。

当我们披览《诗经》的时候，我们也惊讶地发现一切既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陌生的是它的言辞、名物和语境，就是它的语言，因为它是古代的汉语，就是上古的汉语。我们今天看起来很陌生，它里边说到的一些东西我们听起来也很陌生。那么它的语境就是它周围那种社会环境，那些东西听起来也有点陌生，这确实有很强的陌生感，但是熟悉的是它的思想感情。你一旦穿过这些陌生的东西，你就会发现这些东西，这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你就感觉到好像是你的心理被它给说出来一样。所以说跨越千载，诗人的喜怒哀乐，乃至一笑一颦，仍然如在目前，令人怦然心动。

咱们就来看这首诗，这是《秦风》当中的一首情诗，叫《蒹葭》。蒹葭是什么？就是芦苇。这位诗人，我们当然不知是男是女，在一个秋天的清晨，因为夜里下的露变成了霜，天已经很凉了。他走在河边，看着苍苍的芦苇，茫茫的河水，他就说了这么一段话，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说我思念的那个心上的人，她在水的那边，我要去找她，但是说“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怎么找，我也找不到她。我逆流而上去找她，这个路太长，走也走不完。说我顺流去找她，她又仿佛在影影绰绰的在那个水中间站着。大家想想这就可能不是一个现实当中的，说某一个很具体的女子，也可能是这位诗人，我们说这个“伊人”，我可能更多的是把她想成一种女性，就是我们凡是有过这种婚姻和恋爱这种感情的人，我们在年轻（时候）倾慕的那个女子，就是日思夜想。但是那时候不像现在我们说发个短信、写个邮件就能沟通一下。男女无媒不相见，无聘不相通，没法交流，只能是远远的看着，心里边日思夜想，但是又觉得永远无法突破两个人之间距离。所以下边又说“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这时候时间已经发生变化了，她刚站在那个地方，天还比较早，“白露为霜”，霜还很重，这时候“白露未晞”，“晞”是干的意思，太阳慢慢升起来了，温度高了，这个霜就开始慢慢融化，就不太清晰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失。那么这个时候就经历了一段时间，他说“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好像在水的那边。又是“溯洄从之，道阻且跻”，路既漫长又陡。“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好像她在水中的沙洲里站着。“蒹葭采采，白露未已”，还是没有完全干，但是时间已经在变化了，“所谓伊人，在水之涘”，她好像在那个岸边。“溯洄从之，道阻且右”，这个弯，这个路太曲折了，一个弯接了一个弯，老是找不到她，“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钱钟书先生说这首诗，它表达了人类的，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中国人，人类的一种永恒的企慕情境，也就是说，我们在一生当中，不管是我们理想的女性，理想的男性，还是我们事业的理想，人生的理想，家庭的理想，国家的理想，这个理想对于我们来说既美好，但是又觉得是那么遥远。人的一生仿佛都在不断地去追寻，但是似乎永远也追不上这个东西。他这个诗很巧妙在哪，他没有写这个女的叫什么，我叫什么，所以它就很容易变成一个象征意味很强的一首诗。但是这种情感，尤其是情窦初开的男女一看这诗，我觉得肯定是像被电了一样。就是那个美人，我们多么想让她知道我多么爱她，多么倾慕她，但是遥不可及。这是一个情诗，在《诗经》上的情诗当中，我个人说应该是排位第一，写得最好的。可是奇怪的是它是《秦风》，秦人写的，大家知道秦国是在哪？秦国的发源地是在甘肃天水那边，也是一个苦寒之地，生存很艰难的地方。秦人很朴拙，因为他当时是在跟那些少数民族聚在一块，秦人的先祖秦仲在伐戎时被戎人给杀死，最后到平王东迁的时候，因为秦国，这个秦好像当时是秦襄公，勤王有功，所以周平王一看，既然他已经到了洛阳那边了，离着陕西已经有一段距离，就把岐西之地都赐给这个秦国，就是你可以成为诸侯了，秦国以前都被诸侯国瞧不起的，就是很小，很偏僻，但是秦人是给周王养马，周孝王就让秦人的先祖在汧渭之间给他养马。所以秦人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少数民族民风彪悍，秦人跟他们天天打，所以秦人变得也很彪悍，又养马，他们修习骑射，刚烈尚武。所以谁也想不到，居然《秦风》当中出了这么首诗。所以我说一个民族不要把它看扁了，这个民族有它复杂的一面，有它刚健朴实、简单的一面，但是也有它很细腻的那一面。你看《秦风》前面的几首诗，《车邻》《驷驖》《小戎》都是打仗的，这个还有《无衣》，全都是那种阳刚的。到了这个诗的时候，诗风是陡然一变，变得突然的特别阴柔，这个非常有意思，让人看到秦文化的这种复杂的一面。

周南是在江汉附近，就是南方，今天来说就是南方了，跟秦国那个风格应该说是完全不同了，就是南人和北人那种风格的差异。但是我们看《周南·汉广》，表达的情绪跟《蒹葭》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也有差异。这个差异我一直在想，也没有想太清楚，大家可以一块来想。你看它说的，说“南有乔木”，就说在南方有一棵高大的树，那棵树太高大了，以至于我们不能靠着它去休息。说汉水之上有一位“游女”，这个“游女”是什么意思？这个大家也是有争议。你说她是在游览，游行，游动，还是说她是一个很妖冶的女子，看法都不一样，但是我说这个游女有点像曹植后来写《洛神赋》的时候，就是她和前面《蒹葭》的那个美人，就是她是不固定的，就这么一种感觉。“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她是那么的美，像神仙一样，美若天仙。我特别的倾慕她，向往她，但是求不到她，所以他说“汉之广矣，不可泳思”，他说汉水太宽了，游是游不过去的。江水，就长江，江水太长了，渡是渡不过去的。你看这个感觉跟《蒹葭》非常像，就是男女在相恋的时候，在这个恋情没有确立的时候，那种犹豫、徘徊、苦闷、惆怅的那种心情，觉得太遥远了。后边是“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这是什么？这时候诗人突然做了一个白日梦，就想象这个女孩子她接受了我的相思，接受了我的求婚，我去“伐薪”，要给她举行婚礼，结婚的时候，我要骑着马去迎接她，但是正做着梦，突然又清醒了，“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说这个东西都是一个梦想，我们之间距离虽然也可能现实中近在咫尺，但是从心理上说远在天涯，根本就够不到她。就是在反复地咏叹这个。这个和“蒹葭苍苍”，大家说这两首诗都写得非常美。这个小孩要背也特别好，也很好背，你看它就是换了几个字，很好背，一唱三叹，描写的那种男女的恋爱中那种微妙的情愫，写得活脱脱，真是太精彩了，但是也不都是这样美。

我们还可以看到人情当中的另一面，就是周代，在婚前，我们现在看《诗经》，有一个很强烈的印象，就是婚前两性的关系其实是相对自由的，所以我这就写，“士女杂处，谑浪调笑，乃至攀墙援木，露水野合，《诗》中皆不一见焉”，屡次能看到这种事。但是这种自由不是没有限度，社会舆论对此也颇有非议，这一点和我们今天非常相似。但是在当时特定历史情况，这种自由又是可以接受的，为什么？因为《周礼·地官·媒氏》，“媒氏”就是官媒，就媒人，官方媒人，它是一个官，一个职官的名字，不是一个一般老百姓，说“仲春之月”，实际上就是中春之月，“令会男女”，命令那些没有结婚的男女们要聚会，你看这是政府的政策。“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即使男女私奔了，官方是不管的，而且如果“无故而不用令者”，你没结婚，你又男女不相会，而且还要罚之。有趣吧，这是政府的命令，“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就是只要没有结婚的都必须参加聚会。为什么？叫鼓励生育。我们在史书当中能看到很多这方面的例子，尤其到了后来战国时代，像商鞅变法，那时候就是为了鼓励生育。你要是多生一个孩子，政府免除你的徭役，给你派保姆，还给你发津贴，到了那种程度。为什么？孩子越多，战士越多，劳动力越多，就这么一个目的，这当然是它背后的经济动机，这就是当时政策。

在这种政策之下，大家可以看到《郑风·溱洧》的这首诗。大家看这口吻说，“溱与洧，方涣涣兮”，“溱”是一条河名，“洧”也是一条河名，都在郑国都城的外面。什么叫“方涣涣兮”呢？春天，冰雪融化，河水突然就这么大了，这叫“涣”，“方涣涣兮”，两个河水突然大了。这时候，“士与女”，“士”就是没有结婚的男子，“女”，女的要结了婚之后就称妇，妇女的妇，没结婚的时候才称“女”，男子也是，没结婚的，称之为“士”。“士与女，方秉蕑兮”，拿着野兰花，男和女，青年男女都拿野兰花。然后你看女的说话了，“女曰‘观乎？’”女的说什么？陪我去看看吧，到那去看看，男的说，“既且”，说我已经去过了，女的又说“且往观乎”，那你陪我去看看又有什么不行呢？你看这口吻，“女曰‘观乎？’，士曰‘既且’”，这俩人在那逗，这就叫调笑。女的说你就陪我去那去转转，那特别好玩，男方说我已经去过了，女说那你陪我再去一趟。男的去过的意思是什么？我已经陪别的女孩去过了。女孩也不在乎，那你陪我再去一趟，你看这口吻多有意思。而且说“洧之外，洵訏且乐”，说那地方草木繁盛，地方又宽敞，乐子多着呢。“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互相的这种调笑，互相的开玩笑，民风多开放。下边这一章你看，“溱与洧，浏其清矣”，说这水特别的清，“士与女，殷其盈兮”，用我们现代话就是乌泱乌泱的，一群一群的，“殷其盈兮”。然后下面，“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芍药是什么？就是屈原《楚辞》讲，“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江离”又是什么？谐音即将分别，互赠江离，我们即将分别的互相赠，实际上是一种定情的信物。所以大家可以看到《郑风》这首诗，从这个口吻，你可以想象当时男女的关系，青年的男孩和女孩们，一点都不拘谨，都不矜持，互相调笑。

这个就更逗，这下面我还翻译了一下就更好玩了。也是《郑风》，叫《将仲子》：“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第三段是，“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人言可畏就从这个诗里来的。这三段说了个什么话？“仲”，大家知道伯仲叔季，“仲”就是老二。这个男的在家里排行老二，二哥你别爬墙，别爬我家树来上，爬墙得攀树，搞不好怕他从这掉下来。“岂敢爱之”，“爱”就是吝啬的意思，我不是吝惜那棵树，不敢让你爬，是因为我实在怕我爹和娘，怕他们知道了。虽然我，说“仲可怀也”，我是真想你，“怀”就是想的意思，说我是真想你，但是“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就是说我怕我爸妈说我。下边是“诸兄之言”，我怕我哥哥们说我，最后是我怕“人之多言”，邻居们说我。大家可以想这个心态，我们今天多么熟悉，人言可畏。当年阮玲玉自尽的时候就写，人言可畏。这个社会舆论对孩子们的这种心理影响还是蛮大的，虽然从心里边，情窦初开，两情相悦，但是想到复杂的这种社会关系，还是挺担心的。

当然更有甚者，其实在当时就是男女野合。有人说《郑风·野有蔓草》，实际上就是写的这样一个情景。这当然是从一个男子的口吻来说，他说“野有蔓草”，草就是青草，就像我们看到《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草蔓生，遍天涯，一片都是青青的野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晶莹的露水挂在草上，很美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眉清目秀，很有风度，这个“婉”是说婉约。“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我们俩是“邂逅相遇”，偶遇，我们今天用邂逅叫偶遇，突然碰上了，她真是我心中想的那个女孩子。然后说“野有蔓草，零露瀼瀼”，露水更重了，“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这个字我们从字面讲，“臧”，善，好，“偕臧”，我们说和好。但是后来宋代朱熹在《诗序辨说》当中说，“田野草露之间，男女邂逅，心许目成，以苟合为偕臧”，这两个关系就我们今天的话叫不正当男女关系，但当时人家没有觉得什么不正当的，男女都没有结婚，两情相悦就可以在野外成其好事，就这么一个状态。所以顾颉刚在研究这个时候就说，他就认为这个“臧”不是善的意思，说“臧”就是藏，“适我愿”就是达到目的，男女二人在野地里碰见，到隐蔽的地方藏着成就他们的好事。我觉得两种理解都未尝不可，但是我们注意到这个诗它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无愧色，他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第二，他把它写得很美，所以我们大家知道两性的关系，你可以把它搞得很丑恶，但是也可以变得很美。一个是当时风俗如此，大家并不以为怪。再一个，确实两情相悦有何不可？所以孔子说“郑声淫”，“郑声”就讲郑国的《郑风》，就是这个风俗比较淫荡。从这个角度讲，可以这么说。但是大家别忘了孔子也是他的父母野合而生的。我们过去说孔子是私生子，其实跟私生子的概念不一样，他父亲叔梁纥岁数大了，有了一个儿子，好像还是残疾，孟皮还是个残疾。所以见到孔子母亲的时候，颜征在的时候，颜征在很年轻，颜氏也是当时鲁国的一个大族，叔梁纥又是鲁国的大夫，所以两个人从身份上也很相当。野合也就是我觉得在男女相会的时候可能就有了孔子，所以文献说孔子是野合而生，这是在《史记》当中明文讲的，所以从当时的风俗来讲，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