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认知科学50多年的历史上面，几乎每一次关于基本原理和研究进率的这种论战中间，我们都可以看到哲学家的活跃的身影。哲学的专业训练和素养，使得哲学家在概念和逻辑分析、论证构造和解析、理论整合等方面，具有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因而能够在关于基础问题的讨论中间大显身手，为他们所青睐的学说或研究进度提供强有力的辩护。所以这是哲学家在认知科学中的一个重要的作用，他们所起的角色，这个角色我们可以称之为，哲学家在认知科学中的作用和角色，那就是进行“马后炮”，认知科学已经做出来了，我们为它来提供辩护。但是我们待会儿可以看到，他们不只是进行“马后炮”式的反思，或者是辩护，或者是充当某个阵营的拉拉队长，他们虽然不上场比赛，但是他在鼓舞士气。在很多时候，我们接下来可以看到，哲学家他还能扮演理论认知科学科学家的角色，他能够提出一些有价值的科学假说或者是理论体系，这也是哲学家所能够起到的一些作用。

接下来我们介绍的这一位，就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面，一直独领风骚的一个哲学家——杰瑞·福多，他在20世纪70年代就提出过一个叫作思想语言或者叫思维语言的假设、假说。这样一个假说，它是一个关于思维及其基本表征结构的经验假说，它能够为经典认知科学提供有力的理论基础，同时也为心理学和语言学的研究，提供了富有启发性和指导性的理论框架。他曾经提出过这么一个假说，认为我们人的思维，实际上是有一套装在我们人脑、人的心里面的像语言一样的结构的东西来决定的。这样一个类似语言的内在的一种结构和它的运作，能够说明我们人类的很多思维的基本的特点，这是提出的一个假设。他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他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假设，出版了一本书叫《心智的模块性》，提出了人类的心智、心灵，它是由中央处理系统和中枢数据系统和周边的各种认知模块所构成的基本的构架，而且他阐释了心理模块性的基本的特征。这样一些思想，随后对认知科学研究的几乎每一个领域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所以福多应该说是很受尊重的，为认知科学作出贡献的。虽然他是个哲学家，他一般也不做实验，也不推导公式，也不建模型，但是他提出的一些重要思想，对于认知科学过去的发展起到过非常大的作用，（有）很大的影响。

再比如另外一个例子，我们讲另外一个例子，在1978年的时候，有两位动物心理学家、动物行为学家，他们在一个重要的期刊，认知科学的跨学科的期刊，叫《行为与脑科学》这上面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的题目叫《黑猩猩有没有关于心智的理论》。这个问题怎么提出来的呢？就回到我们开始，最开始提到的，我们怎么样推知他人有心灵，或者我们怎么样推知他人的心理状态是什么，这么一个过程。这个能力我们几乎每个人都具有，这个能力怎么发生的？有一种说法就是我们是依据了一个理论，类似于科学理论的一种东西，来推测他人在想什么。他们在想什么？现在我们观察到他有这样的行为，刚才是在这个环境中待过，然后运用一些基本的原理，如果一个人，比方说他做了什么事情受到了挫折，他会感到沮丧，用了这样一些普遍概括，来推出他现在大概会是一些什么样的想法或者是什么样的行为。所以这样一套东西我们叫作是一个理论，关于心灵、心智的一个理论，“Theory of Mind”。这是认为我们理解他人、了解他人的心理世界和行为采用的一种重要的方式，就是我们先构造了一个理论，掌握了一个理论，然后运用这个理论去推导它会怎么怎么样。这种方式对于理解动物之间的，它们相互之间理解各自的行为，我们可以采用这样的方式吗？动物它也会发展和掌握一个关于心的理论吗？这是当时提出来的一个问题。两位动物心理学家、行为学家他们就做了一些实验，黑猩猩它们之间怎么样相互发生作用，相互影响，然后来推测它们是不是具有、使用了这样的理论来相互理解的，发表了这么一篇论文。这个期刊上发表的论文，通常是有一篇靶子论文，然后后面会有二三十篇批评的、评论性的论文针对它，然后再由靶子论文的作者来回应，采用这样一种方式。而这样的一些批评者或者是评论者，基本上是来自于不同的学科。所以这是开展跨学科对话和交流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就是找一些不同学科的人，针对同一篇文章、同一个研究，从各自学科的角度发表不同的看法。

1978年的时候有这么一个背景。在这篇文章的这些评论者中间，就有三位哲学家，包括丹尼尔•丹尼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提出，我们要来鉴别黑猩猩到底有没有关于一个心智的理论，它有没有这种理论的能力，构建和使用理论的能力。他们觉得我们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找到一种标准，找到它，鉴别它的标准。一种标准，就是黑猩猩它能不能够理解别的黑猩猩会上当受骗。如果黑猩猩能够知道它能骗了那个黑猩猩，那么这种情况下面，它很可能是说，它是运用了一个心智的理论，来和其他的黑猩猩打交道，而不是一些本能、一些反射性的东西，（而是）使用了理论来打交道，如果它能够理解欺骗的话。所以这是针对动物行为学家一个工作，哲学家提出了一些看法。

但是这个看法后来对于发展心理学家、研究儿童的心理学家产生了很重要的启示，产生了很重要的启示，就是他们设计的一个任务，发展心理学里面用了很多的叫“false beliefs task”的任务，“错误信念”的任务。具体来说，这个“信念任务”是什么呢？假如说现在有一些小孩子，我们让他看一个木偶剧，木偶剧里面是什么呢？是另外一个小孩子，木偶剧里面的一个小孩子在那儿玩皮球，完了以后，小孩子就把皮球放在了一个箱子里面，把箱子盖上，然后这个小孩子就出去了，就从舞台上消失了，出去了。这个时候小孩子的妈妈进来了，妈妈进来以后把箱子打开，把皮球拿出来，从箱子里面拿出来，然后放到柜子里面去了，这是第二幕。第一幕是小孩玩皮球放到箱子里，第二幕小孩出去了，妈妈进来，把皮球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柜子里。第三幕，妈妈又出去了，刚才出去的小孩子又回来了，现在他要去找他的皮球，他会到哪里去找？OK，我们大家都能回答对，他会到箱子里面去找，因为他走的时候，皮球放在箱子里面。他出去，他不在的时候，他妈妈把皮球拿走了，他回来以后他还以为皮球在箱子里面，所以他会有一个错误的信念，一个“false belief”。

但是你拿这个实验，拿刚才这个任务去给小孩子做，你就会发现4岁以下的小孩子，4岁的小孩子大部分会回答错。你问他刚才这个小孩回来他去哪儿找皮球，他说他会到柜子里面去找皮球，因为他看见那个球在柜子里面了，他没有想到那个回来的小孩，他不知道球已经被放到柜子里去了。但是5岁以后的小孩大部分都能答对，也就是这个分水岭差不多是在4岁到5岁之间。但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时间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之前，大部分，70%以上的小孩答不对，之后，就过了那个时间点，大部分的小孩都能答对，这是怎么发生的？这个任务就是发展心理学家做了很多，大概几百个实验肯定是有的，来研究这个现象。但是这么一个实验的方式的设计，他们都承认当年受到了当初这几位哲学家提出的，针对原来文章的批评意见里面提到的想法的启发。

用这个例子，我们想进一步说明，哲学家，如果你能够了解科学家具体的做法、研究方式的话，那你也可以起到一些更直接的积极的作用，所以这可以成为科学研究的开路先锋。科学家还想不到的，他思想没有你那么解放，胆子没你那么大。通常哲学家胆子会大一点，这个可以天马行空一点，他胆子没你那么大的时候，你可以提一些很另类、很匪夷所思的想法，所以充当科学探索前沿的马前卒。

刚才谈到哲学的作用可以当马后炮，当然认知科学发展的马后炮，有时候也可以充当马前卒。但是哲学还有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功能，它可以对认知科学的贡献，它还可以发挥哲学所特有的批判功能、批判品格，不一定为科学家马首是瞻。这里可以举一两个例子。从20世纪60年代起，一个哲学家叫作Hubert Dreyfus，德雷福斯，他就批评当时曾经红极一时的人工智能研究的这么一个做法。当时的人工智能是非常地受关注，也说了很多大话，30年内计算机会超过人的什么什么能力，几十年内又会怎么怎么样，做了很多大胆的预测。当时他就跳出来泼冷水，说不可能的，你们做不到的，不管计算机再怎么发展，你们都做不到，为什么呢？德雷福斯的背景是受欧洲大陆哲学，海德格尔他们的一些思想的影响，胡塞尔他们一些思想影响。所以当时的大多数人工智能研究者认为，只要将人类知识加以一定的形式化处理，然后把它导到计算机内，然后再用计算机配上合适的推理机制，计算机装的知识可以比我们人装得多，计算机推理的速度可以比我们人做得快，计算的速度比我们快，所以计算机，如果这样把它武装起来的话，它就能够具备我们人的大部分的认知能力，甚至超过人类。但是德雷福斯说，这不可能，他说因为这样的思路，只不过是在重复哲学史上从柏拉图到笛卡尔、莱布尼兹和康德的一系列错误而已，你们是跟了一些错误的人在走。所以他们如果是错了的话，你们跟着他们跑，你们也是错的。而20世纪的一些哲学家，如海德格尔，梅洛·庞蒂已经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表明，以刚才那种传统方式来理解人类的知识能力，这是注定要失败的。

这是德雷福斯当时20世纪60年代就提出了严厉批评，并且预言。他当时写的一本书，书名叫作What Computers Can't Do，《计算机不能做什么》。他试图指出这样一种人工智能研究的一种界限。在当时大多数的人工智能研究者和认知科学家对于德雷福斯的批评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不懂装懂，在那儿胡说八道。但是后来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联结主义的兴起，还有认知科学内部发生的很多变化，特别重视聚生性（音），重视认知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密切的交互影响，重视这些思想以后，我们今天回过头去看，还不得不佩服德雷福斯的一些先见之明。当初他确实，世人皆醉，唯他独醒的时候，他看到的一些重要的东西，而这样一些东西它是从哲学里面出来的。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也是当时20世纪80年代，当时也是一片乐观主义，认为采用计算这样的一些模型，我们就能够解决人类认知的根本问题，至少一些语言问题能解决。当时的做法和今天做法也一样，今天的这些网上的翻译软件，你输入一个中文的进去，它给你翻译出一篇英文的东西出来，进行语言的自动翻译和理解，当时认为这个问题技术上可能还有一些障碍，但是从思想上没有障碍。采用这种方式，只要有更快的计算机，有更大的词汇表，我们就能够做好这种机器语言的理解和翻译，自然语言的理解和翻译，机器就能做好。一个哲学家塞尔，他就认为这个想法有问题。他就说我们可以设想思想实验，我塞尔的话，我一个中文字都不认识，一点都不懂，你可以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面，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呢？有一个很大的操作表，中英变换的一个操作表。然后我待在那里面干什么呢？你外面递进一个纸条，它上面写的中文，我就查那个表，看见这个中文字，这个符号，这个形状。我应该做什么样的操作，进行完操作以后，我递出去，别人一看，以为里面那个人是懂中文的。而实际上我塞尔在里面我一个中文都不懂，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按照表按图索骥，一步一步地进行操作。所以如果说我塞尔不懂中文，你外面看上去觉得那里面是有一个懂中文的人，计算机做的事情也不过是我塞尔所做的事情。编程序的人把那些表编好，放到计算机里面，对照表、转换表编好，放在计算机里面，计算机接收到了这个文本以后，按照那个表操作一番，然后把结果输出。你就觉得计算机懂中文了，懂语言了，计算机能够进行翻译了，实际上计算机啥也不懂，如同我塞尔对中文啥也不懂一样。所以他构造了这么一个思想实验来说明采用这种计算操作，根据计算符号来进行操作的这套思路，不可能真正地达到对语言的理解和掌握。虽然表面上你能做一些操作，表面上能够用程序来完成一些翻译，但是它并不能说真正的是理解懂得语言。

所以这是我们举的这两个例子，也代表了这个哲学家的一些作用。在认知科学的实验里面，哲学并没有丧失其固有的批判品格，哲学也不必为科学马首是瞻。哲学家可以针对流行一时的时尚思潮，进行质疑和解析，对盲目乐观的科学家提出警示，甄别某些科学家对实验发现的意义的过度的夸大，还可以冷静地指出现有科学方法的边界，这是哲学为认知科学的健康发展作出的独特的贡献。

我们前面讲了两个主要的部分，首先介绍的是，什么是认知科学？主要是集中在，焦点在认知革命。接下来，我们刚才从几个方面，介绍了认知科学中的哲学，它能够起一些什么样的作用，结合一些具体的例子，一些事例。接下来我们最后用一点点时间，我希望时间尽可能短，来谈一下认知科学对哲学的可能的影响。认知科学所涉及的一些重大问题，在过去都是一些传统上我们认为是哲学问题。哲学家处理这些问题通常是从常识的观察入手，我们通过常识观察到有些什么样的情况，通过思辨来发展和丰富其理论，我们提出一个理论说这样一个现象可能背后是什么，然后再与常识或者直觉进行比对，看看我这个理论提得对不对。认知科学它借助于科学仪器和更为可靠的观察方法，来系统地收集经验数据。通过建立各种计算和数学的模型来推进理论的发展，使得理论更加丰富细致，再利用实验来对各种假说或者模型进行检验。所以就研究方法而言，认知科学的出现相对于哲学来说无疑是带来了进步，在方法上比哲学、传统的方法，更加精致，更加可靠，因而它就能够促进对人类心智奥秘的探索和了解。

今天，认知科学已经侵袭到了几乎所有哲学分支的领地。从这个形而上学，有心身问题或者自由意志问题，这是传统的形而上学问题，今天认知科学已经介入到这些领域。像知识论、认识论、知识的来源、自我知识、他心知识；再到伦理学，今天道德心理学，道德的神经科学研究也是发展得非常快；还有像宗教哲学，更不用说什么心灵哲学、语言哲学这样一些，本身就和认知现象密不可分的一些哲学探索。所以今天传统的很多的哲学领域，今天认知科学都在进入，都在侵蚀这些领域，甚至还带来了对哲学研究方法的一些冲击。现在像最近十来年兴起的所谓实验哲学的运动，实际上说穿了也就是借用一些简单的，甚至复杂的还做不到，简单的认知科学的一些研究方法，来调查、来处理传统上的一些哲学问题，人们对这些哲学问题的一些不同的看法而已，但是它带来了方法上的一些变革。

那么我们这里可以看一个更具体一点的例子，传统的一个哲学问题是人的知识从哪里来？知识的来源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历史上有两个大的哲学流派针锋相对的，其中一个叫作理性主义，或者叫唯理论，从柏拉图到笛卡尔到莱布尼兹，这样一路下来。还有一派是经验论，亚里士多德或许是源头，但是到了英国，近代英国，洛克、休谟、贝克莱这样一些人，他们强调所有的知识应该从经验中间来。这历来是有两大不同的哲学流派或者看法针锋相对，在历史上我们都知道。近代科学革命以后，可能经验论逐渐开始占据了一些上风，认为我们的知识，至少是大部分的或者最重要的知识，只能通过我们人的感官，通过经验学习，从环境、从他人那里获得。这种情况到20世纪，我们前面提到的乔姆斯基提出的重要的关于语言能力这样一种看法，普遍的语言能力的看法，他认为这种能力关于语言的规则的掌握和理解，这些是必须是先天的、与生俱来的。所以由于乔姆斯基的工作，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更多的人开始接受这样一些先天知识、与生俱来的知识很有可能是存在的，或者是必须存在的。

发展心理学在过去30年里面，取得了很多进步，很多努力，然后很多成果。其中的一个重要的，改变我们的一个重要的看法的成果，就是我们很可能人类一出生的时候，就带来了很多这种核心知识，就像电脑出厂的时候，它要能用的话，它得先装上一些基本的软件。我们人类出生的时候也是必须具有这些核心知识，这些核心知识涉及的领域有数学、物理、人，关于人和动物、生物，涉及因果关系这样一些东西，这样一些核心领域的知识。这些知识很有可能是与生俱来，而不是我们通过和环境的作用而学习来的。比方这次发展心理学里面做研究的一个常用的例子，小孩是5个月大的小孩，我们会觉得他和环境之间能够接触的东西还很少，5个月大不大可能从经验中学习到什么太多知识，那么，我们可以让他来做一些实验，怎么做呢？心理学家会这样来做，先让这个小孩子看一些现象。第一个图，这个现象就是有一块板子从这一面翻过去，落到另一面，先让他看。看久了以后，他大概注视这个现象的时间，会稳定到一个值上面，大概看多久时间，先让他习惯看这种东西。好，接下来我们看另外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当板子往上翻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固体的东西，然后这个板子就被挡住了，它掉不下去了。这是一种情况，这种情况是符合我们平常的日常经验，或者符合我们所理解的物理学的基本规律，一个固体的东西，不可能穿过，空间上穿过另外一个固体的东西，它被这个东西给挡住。还有一种情况是，板子翻过去以后，穿过了后面那个挡的东西，过去了，就是说这个板子它没有被停在这儿，而是从这里面经过、穿过以后落到后面去。那么这个和我们平常所了解的物理学的规律好像是不吻合的、不符合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让刚才5个月大的孩子，让他来看这两个现象，然后我们来记录他看每一个现象，他会注视多长的时间，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我们可以观察到他的这样的行为。结果就可以发现，当这个现象违反物理学定律，违反物理学规律的时候，他的注视时间会长。而小孩子可能他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是这样子？这个东西翻过去被一个东西挡住了，就应该停下来，他怎么还过去了？肯定有问题。所以他会要多看一看，注视的时间会更长。这是通常用来研究这么大的婴儿，因为他不会说话，你没法操作他干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来研究，他会不会有一些差别，现在发现在行为反应上确实有差别。那么怎么来解释这样的差别？当然一种解释是说他就具有了，在5个月大的时候，他就具有了关于一些物理学的基本定律的一些知识。这是一种主流的解释方法，当然有些人也不完全同意。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人的知识从哪里来，这样一个经典的哲学问题，我们今天已经开始用具体的认知科学的办法来尝试回答这样的问题，而不只是坐在那儿，从我们自己的体验、自己的经验来做一些思辨，做一些玄想，我们来做一些实证的研究。

这里我想请大家观赏的是一段视频，这段视频进一步是针对我们的一些道德知识，或者是关于公平的社会的知识，从何而来？这些知识我们会觉得应该是我们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对不对？或者是从日常生活中间经历过来的，但是有一些新的研究发现，可能情况不一定如此，我们来看一看这段视频。就是这里面他们用的研究范式，在小的积木上面加上两个眼睛，这个时候婴儿一般会把它当成是有心灵的、有思想活动的这么一个对象。刚才看到的是三角形的，是来帮忙的乐于助人的这么一个角色。然后看完这两个不同的情境，里面有一个是乐于助人的角色，另外一个是专门妨碍别人的角色，做完以后让婴儿来选择，多数婴儿会选择乐于助人的角色。这样一个例子似乎表明，我们关于一些很复杂的概念，一些社会概念，我们认为要经过很晚期才出现的，通过经验才学习的，看来这样的看法不一定正确。很可能很多很复杂的、抽象的，关于公平、正义、善良这样一些概念，或许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在硬件里面就已经植入的这么一些东西。

当然这个究竟是不是如此，还需要有更多的进一步的研究，这里面还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但是这些问题，曾经的哲学问题，今天我们说已经是在认知科学的研究的领域、研究的范围之下，而且它能够给出更好的，远胜于过去哲学家的传统的思辨的这种方式，足不出户地坐在这个扶手椅上，就这么玄想的方式能够解决的。当然这里还涉及很多其他的问题，就是哲学的未来。如果我们说哲学和认知科学有刚才谈到的这样一种关系的话，那么第一个，哲学在认知科学中间会不会具有一个永久的位置？还是说，会像在物理学或者生物学当中那样，随着这些科学，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成熟，哲学需要逐渐地淡出，以后就从认知科学里面退出来。所以这是哲学在认知科学当中的位置、作用。这是我们也需要思考的，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哲学会逐出认知科学，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再就是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甚至它的研究领域不断地在扩张，哲学本身会不会逐渐丧失掉自己的地盘？哲学研究的是知识论，研究知识是怎么回事，以后这个任务要交给认知科学来干。哲学研究道德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采取一些什么样的道德规范？这些可能将来是不是也得由认知科学来干？以后哲学就从历史的舞台上要消失了，它的领地都要交给认知科学，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说在过去的50年里面，按照我个人的解读，哲学和认知科学有一段还堪称美满的姻缘，我们说走完了它们的“金婚”纪念日，但是今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我们现在不是很清楚，值得我们做进一步的思考和探讨。我今天的报告就到这里，非常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