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故事“农民教授”姚富坤
旧衬衣外套一件发皱的西装,松垮的裤腿罩着一双满是尘土的皮鞋,干瘦的面庞透出常年被阳光照晒的褐色,行走在我们面前的这位老人就是姚富坤,苏州市吴江区开弦弓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
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手里握着三所著名高校的聘书,人称“农民教授”。三十多年来,他坚持用社会学方法观察记录开弦弓村的点滴变化。
坐在村部的办公室,姚富坤打开电脑,熟练的调出“谷歌地球”,找到村子所在,用最简单直观的方式讲述“开弦弓村”名字的由来。有关这个村子的点滴历史,都装在他的心里。
开弦弓村这个名字主要是以这条河命名的,这条河弯弯的,像一只拉开弦的弓。
其实,开弦弓村的另一个名字更加有名。1938年,费孝通根据两年前在开弦弓村所做的调研,写成博士论文《江村经济》在英国发表,引起轰动。“江村”正是费孝通为开弦弓村所取的“学名”。此后六十多年间,他又先后25次来到这里,跟踪观察。这个太湖南岸的江南小村,因此成为海内外知名的农村社会学调查基地,而姚富坤的人生也在这个过程中改变了。
我认识费孝通是在1981年,当时是三访江村,我记得他这次坐船来的,公路还没通呢。
1981年,姚富坤29岁,之前在村里当农业技术员。由于会拍照片,费孝通26次到访开弦弓村,姚富坤作为陪同记录人员,参加了24次。在他拍摄的照片里,费老或与村民促膝长谈,或参观工厂农舍,或与人们微笑合影,足迹遍布江村。
以前我喜欢玩照片,比如讲印照片,搞什么拍照啊,到村里以后为了让我记录村里的一些情况,包括费孝通来,包括国外的一些学者来,我去把他记录下来。当时我是作为村里的一个专门为他们记录的这样一个角色。自己也喜欢这个行业。
费孝通的调查成了姚富坤的社会学启蒙课。在这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提的问题越来越细,让姚富坤有些招架不住。在别人的启发下,姚富坤把记录重点转向村里的人和事。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开始自学社会学知识,并按着《江村经济》的套路观察、记录、分类收藏、搜集村情。
一般到我们开弦弓村来是搞调查,他们只能停留在费老在1936年整个村庄的状况,他们都想知道后来怎么样,现在又是怎么样,所以来的学者提问的问题比较多,这样一来我的肩上的压力比较大,每年来的学生又有不断的更新,江村的发展的轨迹一定要把它写出来,然后让来的学者能够得到最新的一些资料。
姚富坤是土生土长的江村人,这成为一个明显的优势。在这个“熟悉”的乡村里,他一边向村民了解资料,积累素材,一边向到访的学生、专家介绍情况,帮助安排调研地点,成为外来学者与村民之间沟通的“桥梁”。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的社会学调查,他干的热火朝天。
我们村里实际上我都认识,每家每户心中都有,哪个家在哪个隔壁,隔壁有几个人,都很清楚的,所以对我来说,好像是小菜一碟。
从最老的双镜头相机,到上世纪80年代末的傻瓜机,再到数码相机,姚富坤的记录方式在不断更新。现在,他开始用DV机为村里的老人录像,姚富坤觉得这是一种抢救性的记录工作,和照片文字相比,音像口述史更加直观可靠,保留的内容也更多。
让以后的人能够看到,我们以前的人是这样说话的,我认为这个很重要,你就像那个语言也好,我们以后的孩子说土话都偏离了,就半普通话,半土话,如果真正的原始的当地的土话,也是作为一种传承,他不单单是记录当时这种情景,也可以记录方言的延续,这个我认为很重要。
2010年,姚富坤和别人合写的专著《江村变迁》正式出版。与此同时,他还被复旦、南京、上海等三所大学聘任为校外辅导员和顾问专家,并先后走上了6所高校的讲坛,为大学生们讲述开弦弓村的变迁。
在开弦弓村村部西南角,坐落着费孝通纪念馆,这位社会学泰斗的纪念馆之所以落户江村,也是姚富坤努力的结果。建馆资金是他通过朋友以提案形式从市里争取的,陈列的数百件展品是他几十年用心搜集所得。
为了建费孝通纪念馆,我是从几十年前已经开始搜集了,有些东西是这里弄不到的,你比如像《江村经济》的英文版,我是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还有有些实物展示,我们这里真的没有的。
跟六十多年前费孝通初访江村时相比,如今的开弦弓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当初的水路通行,到如今的高速公路,从之前的砖瓦平房,到现在的乡村别墅……变化的速度越快,姚富坤觉得自己的责任越重。
我觉得要把开弦弓的一种文化能够保存下去,这个必须的,必须要做的,我的肩上有很大责任,就是把江村文化进行延续,进行发扬,进行光大,我的责任是推不掉的。
变化带来的不只有惊喜,和其他的乡村一样,开弦弓村同样遭遇到诸如耕地流失、人口老化、环境污染等问题。在忠实记录的基础上,姚富坤也开始思考农村发展的“出路”与“活路”。
不光我也好,我们普遍的老百姓也好,一定要把原来的保护好自然村落这么一个状况,不要人为的去破坏。
走在人群中,是一位很容易被忽略的老者,但就是这样一位老者心里却装着70年来江村变迁的故事。从DV、QQ、微信,到著书、建馆、挖掘口述史,姚富坤忙的不亦乐乎。保持江村的原生态,为研究中国农村问题提供窗口和资料,是他最大的梦想。
京公网安备 11010202008139号